夜猿悲啼,常常令人毛骨悚然,不勝凄涼哀傷之意。于是古代詩人的哀傷每每可見如巴東漁歌:“巴東三峽巫峽長,原名三聲淚沾裳”;陳子昂《晚次樂鄉(xiāng)縣》:“如何此時恨,噭噭夜猿鳴?!钡鹊人裕瑥埦琵g大有“林猿莫夜啼”(《湘中作》)的體驗和感慨,可謂說盡歷代詩人的體驗和感慨。但在詩人沈約心中,卻獨獨喚起一種閑情野趣。
“不知聲遠近,惟見山重沓?!敝仨常褐丿B,這兩句是說,這兩句是說,不知道猿聲是遠處還是近處發(fā)出的,觸目所及只看到山巒重疊。
“既歡東嶺唱,復佇西巖答?!边@兩句是說,既高興的聽著東嶺的猿唱,又佇立靜聽西巖猿的應答。
詩人試圖找到猿的地方,可惜重山疊嶺,云遮霧障,而悲猿之聲,忽遠忽近,東唱西答,絡繹不絕。于是,詩人一會兒傾聽東嶺的猿唱,一會兒靜靜的聆聽西巖猿的應答,節(jié)奏歡快,饒富情趣。
人的視覺常常受外界客觀條件的限制,或為高山所阻,或為云霧所遮,不能暢其極至。但是聽覺就不同了,則可以超越這些限制,借助想象的翅膀,飄飖到更廣闊的空間,任情自適。沈約似乎深諳此理,他正是抓住了聽覺的特點,著重寫聽覺的形象。所以全詩全從“聽”字落筆,首聯(lián)一句寫猿聲噭噭,是寫聽;二句寫晨霧溶溶,目不能遠視,惟聽覺可接遠方的猿鳴之聲,這是突破視覺的局限來加強,突出“聽猿”的效果。于是,有了第二聯(lián)寫寫耳朵聆聽之狀,次聯(lián)仍承第二句的寫法,雖寫到惟見山巒重疊這眼見之景,但顯然仍為“聽猿”張本,是從視覺襯寫聽覺,換了一個角度。末聯(lián)東嶺猿唱,西嶺猿答,這簡直就是猿聲的大聯(lián)唱,并因此生發(fā)出無窮無盡的意趣。如此寫來,亦聞亦見,虛實相間,便造就了一個無限渺遠的空間。詩的澹淡沖遠的境界也宛然若現(xiàn),詩人雅愛自然,聆聽大自然的清音,欣賞大自然的野趣的形象也就呼之欲出了。所以我們說,詩中景,全從“聽”中繪來;詩中情,也全從“聽”中生來。景致幽雅,情趣盎然,是南北朝時不可多得的一首好詩。
這是一首寫景狀物的詩。寫夜里在野外聽猿鳴,只聞其聲,不見其形,山重霧繞,東唱西答,極有深趣。
--------鄧魁英、韓兆琦等《漢魏南北朝詩選注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