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詞起首二句寓有飄零異地之感。望歸鴻而思故里,見碧云而起鄉(xiāng)愁,幾乎成了唐宋詞的一條共同規(guī)律。然而隨著詞人處境、心情的不同,也能寫出不同的特色?!皻w鴻聲斷”,是寫聽覺;“殘云碧”是寫視覺,短短一句以聲音與顏色渲染了一個凄清冷落的環(huán)境氣氛。那嘹亮的雁聲漸漸消失了,詞人想尋覓它的蹤影,可是天空中只有幾朵碧云;此刻的情緒自然是悵然若失。稍頃,窗外飄下了紛紛揚揚的雪花,室內升起了一縷爐煙。雪花與香煙內外映襯,給人以靜而美的印象?!盃t州”下著一“立”字,形象更為鮮明,似乎室內空氣完全靜止了,香煙垂直上升,紋絲不動。
這首詞的時間和空間都有一個轉移的過程,但這一切都是通過景物的變換和情緒的發(fā)展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的。從“殘石碧”到“鳳釵明”到“曙色回牛斗”,既表明空間從寥廓的天宇到狹小的居寶以至枕邊,也說明時間從薄暮到深夜,以至天明。過片二句中的角聲是指軍中的號角。漏是指古代的計時器銅壺滴漏,引申為時刻、時間;著“催”字,似乎是一夜角聲把曉色催來,反映了詞人徹夜不眠的苦況。周邦彥《蝶戀花·早行》詞云:“月皎驚烏棲不定,更漏將殘,轆牽金井?!奔毠?jié)雖不同,手法正相似。它們都是通過客觀景物的色彩、聲響和動態(tài),表現(xiàn)主人翁通宵不寐的神態(tài)。所不同的是用詞乃寫男女臨別之夜的輾轉不安,李詞則寫客居外地的惆悵情懷。周詞風格較為妍艷,李詞風格較為沉郁。
此詞給人最突出的印象是淡永。宋人張端義謂易安詞“皆以尋常語度人音律,煉句精巧則易。平淡人調者難”〔《貴耳集》卷上〕。構成淡永的因素大約有三:一是格詞輕靈而感情深摯;二是語言淺談而意味雋永;三是細節(jié)豐富而不癡肥。仔細玩索,當能得其崖略。(《唐宋詞鑒賞辭典——唐·五代·北宋》,上海辭書出版杜1988年4月出版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