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首七絕是一首詠史詩,詩人通過精心的選材和獨創(chuàng)性的構(gòu)思,只用了寥寥二十八字,就在驚人的廣度和深度上揭露了隋煬帝楊廣的荒淫害民的反動本質(zhì)。
第一句極寫隋煬帝由荒淫而到智昏、不顧常理的地步。他在耗費巨大的人力、物力、財力鑿?fù)ù筮\河以后,一而再,再而三地“乘興南游”,句中“不戒嚴(yán)”三字,活脫脫勾畫出隋煬帝樂其所樂,不顧一切,得意至于忘形的心態(tài)。
第二句續(xù)寫隋煬帝的昏庸殘暴,隋煬帝因奢侈淫逸而昏庸殘暴,而昏庸殘暴的德行,又促其奢侈淫逸——這兩者是互為因果的。句中的“九重”,指皇帝住的地方;誰省,即誰悟?!罢l”,實指隋煬帝,當(dāng)時他手下的官員如崔民象等人,目睹各地民不聊生、發(fā)生動亂的情況,曾上表勸諫隋煬帝戒奢節(jié)儉,結(jié)果被殺。這句看上去像反詰口氣,實為陳述;“誰省”二字,很有力度,隋煬帝根本不把屬下的勸諫放在眼里,詩句從這一特定角度,概寫隋煬帝冒天下之大不韙,完全不顧民心的向背,一意孤行、昏暴腐朽的行徑。
最后兩句,寫隋煬帝南游時,竭盡全國財力,把貴重的宮錦用作馬韉、船帆。宮錦,按照宮廷制定的規(guī)格而織的錦緞;障泥,即馬韉,用它墊在鞍上和垂在馬背兩旁以障泥土,所以叫障泥。這兩句詩兼用鋪寫、夸張、諷刺的手法,意境深遠(yuǎn):且看春風(fēng)似剪刀,裁盡全國宮錦用作南游的馬韉和船帆,民脂民膏竟被如此揮霍、作踐;而普天之下的百姓,由水路(運河一帶)進而到陸路,都遭到隋煬帝南游人馬的騷擾,簡直落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。那潛在的滅國的危機,那澎湃的覆舟之水,畢見于讀者眼底。
楊廣當(dāng)政十四年,把絕大部分時間用于佚游享樂。詩人抨擊隋煬帝耗費全國大量人力物力,以達(dá)到個人尋歡作樂的目的,真可謂傾天下之所有只為填一己之私欲,并終于導(dǎo)致國滅身亡,他的倒行逆施使得李商隱氣憤填膺,所以就向他揮筆聲討。其實詩人深為憂慮自己所處的時代社會,此詩的意義在于借古諷今。其次此詩注意運用典型材料,做到以點帶面。詩人舉南游江都以概其余,顯示了選材上的藝術(shù)匠心,又從三次南游江都中,抓住幾個典型事例,略作點化,就收到了借一斑窺全豹的藝術(shù)效果。據(jù)史料記載,隋煬帝南游,整個船隊用挽士八萬余人,皆以錦絲為袍。衛(wèi)兵所乘,又有數(shù)千艘。舳艫相接200余里,騎兵沿岸而行。船隊所到之處,皆供水陸珍奇。如此揮霍鋪張,恐怕令一般詩人不知從何處下筆才好。而李商隱獨具慧眼,只在“宮錦”兩字上做文章,用于“障泥”者則泛指陸行,用于“帆”則泛指水行。這樣便能以小見大,以個別見一般。
這首詠史詩,描寫了煬帝出游的情景,批評了煬帝的荒淫、奢侈,全詩層層深入,以小見大,寓意深刻。它在宛轉(zhuǎn)中顯出嚴(yán)正氣象,深刻揭示了隋王朝滅亡的歷史原因。借古諷今,是令晚唐君王寢食不安的,詩人另有一首也題作《隋宮》的七律詩,詩中也寫到隋煬帝的南游——隋煬帝的帝位被李唐取代,方才終止他的龍舟的漫游,與這首七絕一樣,寫得極為靈動而含蓄,極富諷刺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