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二句,化用杜牧“煙籠寒水月籠沙”詩意,寫出主人公獨自悵望江天,孤寢船上的情景。
“無情畫舸,都不管、煙波隔前浦。等行人、醉擁重衾,載將離恨歸去?!边@幾句寫分手時的情景,用的就是借物達意手法。這詞寫?zhàn)T別情景是從鄭仲賢《送別》詩脫化出來的。王氏所謂“詩意出側(cè)面”,是指詩情借物宣泄,遷怨于物。有情人偏遇著這無情的畫舸,它全然不管戀人們難分難舍,將行人連同離恨都載走了。這里遷怨畫舸,就是側(cè)寫。物本無情,視為有情,以責怪于物來表達自己的離情別恨,是借物達意的一種方式;離恨、離愁是一種感情,都是虛的,然而詩人們卻常常化虛為實,將愁恨說成是有形體有重量的東西。這里船載離恨,就是化虛為實。
“因思舊客京華,長偎傍疏林,小檻歡聚。冶葉倡條俱相識,仍慣見、珠歌翠舞?!边@是寫昔日京華相聚的歡樂場面?!耙比~”句化用李商隱《燕臺詩》“冶葉倡條遍相識”。所謂“冶葉倡條”,乃指歌妓。
詞中主人公的戀人,也是歌妓一流人物。所以他同歌妓們廝混得很熟,常一起,觀賞她們歌舞。這歡樂的回憶,與“漁村水驛,夜如歲、焚香獨自語”,恰成鮮明對比。人由聚而散之際,回想歡樂聚會,必添愁情離懷?;貞泴Ρ?,是很能觸發(fā)情感的。周邦彥這首詞,除用回憶對比外,還有一種對比,就是夢境和現(xiàn)實對比。“有何人、念我無聊,夢魂凝想鴛侶”,這個結(jié)尾,詞評家多以為寫得拙直、率意。這個收尾是不夠含蓄的,但是感情還是十分樸實濃烈的。這里用了眼前實境和夢中虛境相對照,現(xiàn)實是舟中獨處,夢中卻是鴛侶和諧?!傍x侶”一詞已近于抽象化,形象不夠豐滿。但還是足以補出離情別恨的。
此詞以宦游途中水驛之夜的情景為中心而將追憶念想層層展開。全詞由景及情,由今及昔,寫眼前景采用白描手法,敘寫追思往事時用借物達意。反襯對比手法,收到了很好的藝術效果。結(jié)句直抒性情而不借景烘托,可謂大巧若拙,別具魅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