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頭兩句追憶少年時代以儒學(xué)為志趣,“詩書”概括了儒家的經(jīng)典,是其崇尚的對象。
第三句源自《老子》(第七十章)“是以圣人被褐懷玉”,本指圣人不被人們了解,猶之外面穿著粗布衣服,懷內(nèi)揣著的卻是美玉。東漢末趙壹作《疾邪詩》也用了這一句:“被褐懷金玉,蘭蕙化為芻?!蹦鞘钦f貧賤者德才再好也總是被人輕視,被人蓄意貶低。而在這首詩中“被褐懷珠玉”,則是說自甘貧賤而以德才璀璨為滿足。同一比喻在不同的場合下,因所取重點不同而有不同的含義,可說是對現(xiàn)成比喻的靈活運用。作者少年時以顏回、閔子騫為效法的榜樣,顏、閔都是孔門弟子,都以德行著稱。顏回是自甘貧賤、好學(xué)深思的典型,閔子騫則以孝友和不茍出仕著稱。作者以崇尚詩書、效法顏閔表現(xiàn)了少年時代對儒學(xué)的信仰。可是由于社會的動蕩,司馬氏與曹氏奪權(quán)斗爭之激烈,使作者的思想轉(zhuǎn)向了老莊哲學(xué),并且具有較濃的虛無觀點。
“開軒臨四野”以下六句說明了這一轉(zhuǎn)變的契機。開軒窗而四望,形容視野寬廣;所處高,所望遠,形容盼望之迫切。然而“登高望所思”句,“所思”是指前代的賢哲還是當(dāng)時的親朋,作者并未交代?!对亼言姟分兄v到思人的有很多處,如:彷徨思親友,倏忽復(fù)至冥(其二);臨路望所思,日夕復(fù)不來(其三);步游三衢旁,惆悵念所思(其二十九);獨坐山巖中,惻愴懷所思(其三十七);日暮思親友,晤言用自寫(其四十六); 幽荒邈悠悠,凄愴懷所憐(其五十八);臨觴多哀楚,思我故時人(其六十四)。以上諸例“所思”都指同時之人,與親友、故人相當(dāng),應(yīng)指為其欽慕的當(dāng)時之人。然而所思不可見,只見高高低低的山岡上布滿了墳?zāi)?,詩人不禁發(fā)出了“萬代同一時”的感慨。丘墓中各時各代的人都有,如今都成了枯骨,同時并在?!扒锶f歲后,榮名安所之”,隨著生命的消失,榮名也就毫無意義,因此也用不著去追求。從“開軒臨四野”至此的六句,以形象的語言描寫了作者思想的變化。
最后兩句,與開頭相對照,寫了變化后的思想狀況:“乃悟羨門子,嗷嗷今自嗤?!弊髡卟⒎窍嘈派裣?,這里只是托言游仙,意謂懂得了羨門子之流所以要超脫世間的原因?!皣剣劇笔潜蘼暎肚f子·至樂》:“人且偃然寢于巨室(指死而葬之),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?!薄吨翗贰肥且陨鏋橥纯啵廊樽畲蟮目鞓返?,故以“隨而哭之”為大不應(yīng)該。此詩即用此意。大意是:以前曾因親友凋零、世路險喊而痛苦流涕,今日一旦徹悟反而覺得可笑?!稌x書·阮籍傳》說他“時率意獨駕,不由徑路,車跡所窮,輒慟哭而反”??梢娝麅?nèi)心的苦悶。生于亂世感到無路可走,只有痛哭而已。苦悶無處發(fā)泄。于是反而為曠達、為狂放?!皣剣劷褡则俊闭憩F(xiàn)了這種矛盾的心情。
這首詩雖表達了老莊思想,但與后來的玄言詩有很大區(qū)別。它含蘊深微,語言形象,表達了作者矛盾苦悶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