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提憑高岡①，疏散連草莽②。出泉枯柳根③，汲引歲月古④。
（首從寺泉敘起。）
①招提，佛寺名，詳見一卷。②宋武帝教：“或疏散山林，不關進達?！薄毒暗奂o》：“廣薦草莽。”草稠曰薦，深曰莽。③《易·蒙》：“山下出泉?！雹堋督x》：“汲引沮漳?！?/p>
石間見海眼①，天畔索水府②。廣深丈尺間，宴息敢輕侮。青白二小蛇③，幽姿可時睹④。如絲氣或上，爛慢為云雨⑤。
（此形容泉眼之神異。海眼、水府，見其穴小而泉多。只此丈尺之間，人不敢忽者，以中有神物，故能興云致雨也。）
①《成都記》：距石筍二三尺，每夏月大雨，陷作土穴，泓水湛然。以繩系石投其下，愈投而愈無窮。凡三五日，忽然不見，故曰海眼。此寺泉從石中而出，亦如海眼也。②天畔，言其高。《楚辭》：“鑿山楹以為室，下披衣于水府?！薄赌险髻x》：“曾潭水府?！雹邸端?jīng)注》：漢水又東合洛谷，其地有神蛇戍，左右山溪多五色蛇，性馴良不為毒。殆即此類。【朱注】二蛇乃龍類。④謝靈運詩：“潛虬媚幽姿?！雹萆蚣s詩：“爛漫蜃云舒?！?/p>
山頭到山下，鑿并不盡土①”。取供十方僧②，香美勝牛乳③。北風起寒文，弱藻舒翠縷。明涵客衣凈④，細蕩林影趣。
（此記其味美而色清。山不盡土，則井水難得，故此泉特為可貴。寒文翠縷，水中實景。涵衣蕩影，水上虛景。）
①《莊子》：“鑿井而飲。”②《楞嚴經(jīng)》：“如一井空，空生一井。十方虛空，亦復如是?！薄斗ㄈA經(jīng)》：“十方佛土中，唯有一乘法?！雹邸毒S摩經(jīng)》：阿難白佛言：”憶念昔時，世尊身小有疾，當用牛乳。”乳泉，泉之白而甘者?！緩堊ⅰ俊陡呱畟鳌罚涸X羅竭者多衍頭陀，晉武帝元康元年，西入婁至山石室坐禪，去水遠，乃以左腳碾室西石壁，蹈沒指，即拔足，水從中出，清香軟美，四時不竭。④庾信詩：“山月沒，客衣單?！?/p>
何當宅下流，余潤通藥圃。三春濕黃精①，一食生毛羽②。
（此羨山泉而仍動卜居之興也。《杜臆》：唯乳泉香美，故引潤黃精而一服可仙。此章起結各四句，中二段各八句。）
①《博物志》：太陽之草名黃精，餌之長生?！侗静荨罚狐S精，陽草，久服輕身延年。
②《拾遺記》：昭王夢有人衣服皆毛羽，因名羽人。東樓
《通志》：東樓跨府城上，形制尚古。【鶴注】詩云驛使，蓋使吐蕃者經(jīng)此，當是乾元二年秦州作。
萬里流沙道①，西行過此門②。但添新戰(zhàn)骨，不返舊征魂。樓角凌風迥，城陰帶水昏。傳聲看驛使③，送節(jié)向河源④。
（此詠秦州東樓也。上四痛已往將士，下四憐現(xiàn)在使臣。樓當驛道，故征西者皆過此門。戰(zhàn)骨、征魂，言其有去無還。樓角、城陰，寫出高寒陰慘景色。故驛使至此，不禁觸目傷心。）
①【鶴注】流沙在西之極，吐蕃所居之城，中國往吐蕃者道出于此。老子西涉流沙不返。②漢晉有征西將軍。公詩有“漢將獨征西”，即此征西也。征西起下戰(zhàn)骨、征魂，但征字未免重出。③“傳聲看驛使”，聞驛使傳呼之聲而往看也。④趙曰：時遣使和好吐蕃，故用張蹇尋河源事。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