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外苦厭山①，南行道彌惡②。岡巒相經(jīng)亙③，云水氣參錯④。

（首從峽行敘起。經(jīng)亙，山疊難行。參錯，水迷難度。所謂道彌惡也。）

①吳均詩：“塞外何紛紛?！雹凇对姟罚骸拔要毮闲?。”③盧諶詩：“岡巒挺茂樹?！雹苤x靈運詩：“泝流觸驚急，臨圻阻參錯?！?/p>

林迥硤角來，天窄壁面削。磎西五里石，奮怒向我落①，仰看日車側(cè)②，俯恐坤軸弱。魑魅嘯有風(fēng)③，霜霰浩漠漠④。

（此記青陽峽景。硤角，從旁橫射者。壁面，當(dāng)前劈峙者。奮怒，崩石危險也。礙日車，石勢聳欹。陷地軸，石形重大。魑魅嘯，石傍陰慘。霜霰多，石上凝寒也。）

①《水經(jīng)注》：吳山，三峰霞舉，疊秀云天，崩巖傾仄，山頂相捍，望之恒有落勢。②《杜臆》：“仰看日車側(cè)”，即“愁畏舊車翻”意?！遏旍`光殿賦》：“仰看天庭?！薄肚f子》：“若乘日之車，游襄城之野?！睗h李尤歌：“安得力士翻日車?！雹邸短炫_賦》：“始經(jīng)魑魅之涂?！滨U照《燕城賦》：“木魅山鬼，野鼠城孤。風(fēng)嗥雨嘯，昏見晨趨?！雹芴諠摗短一ㄔ从洝罚骸俺？炙敝??！?/p>

昨憶逾隴坂①，高秋視吳岳②。東笑蓮華卑，北知崆峒?、邸３毁皦延^④，已謂殷寥廓⑤。突兀猶趁人⑥，及茲嘆冥漠⑦。

（此自隴坂說到青陽，乃借眾山以形其突兀。隴坂之上，西見吳岳，東壓蓮峰，北掩崆峒，已極宇宙大觀。若欲侔此壯觀，意謂寥廓之地隱伏難見矣。今到青陽，其突兀之狀猶若逐人而來，始嘆冥漠之境不可窮盡也。舊注以壯觀指青峽，突兀指巨石，未合詩意，此章四句起，下二段各八句。）

①《秦州記》：隴坂九折，不知幾里。張衡《四愁詩》：“欲往從之隴坂長。”②《杜臆》：高秋天朗，故見諸山。宋子侯詩：“高秋八九月?！薄稘h·地理志》：吳山，在汧縣西，古文以為岍山，《國語》謂之西吳，秦都咸陽以為西岳。《周禮》：雍州，其鎮(zhèn)曰岳山。注：吳岳也。《舊唐書·禮儀志》：肅宗至德二年春，在鳳翔，改汧陽郡吳山為西岳。③蓮華峰，在華山。崆峒山，在岷州。④班彪《王命論》：“超然遠(yuǎn)覽?！薄段鞫假x》：“盛娛游之壯觀?！雹葑笏荚姡骸氨诹⒑瘟壤??！雹掴钻U《涉江賦》：“洪濤突兀而橫峙?！雹哳佈又姡骸耙鹿诮K冥漠?！苯啤堆娫u》曰：少陵秦州以后詩，突兄宏肆，迥異昔作。非有意換格，蜀中山水，自是挺特奇崛，獨能象景傳神，使人讀之，山川歷落，居然在眼。所謂春蠶結(jié)繭，隨物肖形，乃為真詩人，真手筆也。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