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時馮紹正，能畫鷙鳥樣①。明公出此圖，無乃傳其狀。殊姿各獨立②，..清絕心有向。疾禁千里馬③，氣敵萬人將④。

（首記畫鷹之神俊?！抖乓堋罚捍嗽娚w因才志不展，而發(fā)興于鷹揚者。公賦鷹馬，必有會心語，此則“清絕心有向”是也。前草書，是張旭真跡。此鷹圖，乃臨摹馮畫。獨立，靜出群。有向，動欲飛。千里馬，比其健。萬人將，喻其雄。禁，當(dāng)也。）

①【朱注】謝赫《畫評》：畫有傳移摹寫，為六法之一。張彥遠云：顧愷之有摹搨妙法。古時好搨畫，十得七八。亦有御府搨本，謂之宮搨。十二扇，蓋搨馮監(jiān)畫本也。《歷代名畫記》：馮紹正，開元八年為戶部侍郎，善畫鷹鶻雞雉，盡其形態(tài)，嘴眼腳爪毛彩俱妙。曾于禁中畫五龍?zhí)?，有降云蓄雨之感。②《河圖說征示》：鳥一足曰獨立。③洙曰：漢文帝時有獻千里馬。④《史記》：項羽學(xué)萬人敵?！端挝涞奂o(jì)》：魯爽累世將家，驍猛善戰(zhàn)，號萬人敵。

憶昔驪山宮，冬移含元仗①。天寒大羽獵②，此物神俱王③。當(dāng)時無凡材④，百中皆用壯⑤。粉墨形似間⑥，識者一惆悵。

（此見鷹而慨往事。紹正乃開元間人，故想出驪山校獵之盛，不覺對畫而惆悵也。）

①黃希曰，《舊書》：東內(nèi)曰大明宮，正殿曰含元毆。驪山在昭應(yīng)縣，故幸驪山則移含元之仗。洙曰：玄宗太平時，常以冬十月幸驪山溫泉宮較羽獵，《津陽門詩注》：申王有高麗赤鷹，歧王有北山黃鶻，逸氣奇姿，特異他等。上每校獵，必置于駕前，目為決勝兒。②揚雄有《羽獵賦》。③《莊子》：擇雉十步一啄，百步一飲，神雖王，不善也?！妒勒f》：庾文康云：“見子嵩在其中，常自神王。”④又：桓溫曰：“萬石撓弱凡才。”⑤《史記》：養(yǎng)由基善射，百發(fā)百中。用壯，出《易·大壯》卦。⑥《顏氏家訓(xùn)》：皆須粉墨，不可濫也。

干戈少暇日，真骨老崖嶂①。為君除狡兔②，會是翻鞴上③。

（末借真鷹寄慨。游獵不暇，鷹老空山矣，然其力能搏兔，雖老猶可用也。寫一畫鷹，而世之治亂，身之用舍，俱在其中，真是變化百出。此章，前二段各八句、末段四句收。）

①鐘峰《詩品》：“真骨凌霜，高風(fēng)跨俗?！雹趯O楚《鷹賦》：“擒狡兔于平原?！薄菌Q注】狡兔，指崔旰輩。③隋煬帝《鷹》詩：“雖蒙鞴上榮，無復(fù)凌云志?！?/p>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