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1]:音“航”。
[2]:音“老。”
[3]:音“扶”。
[4]:音“墅”。
[5]:音“從”。
[6]:音“隆”。
【簡析】:
題解: 本篇是追悼陣亡士卒的挽詩。國殤:指為國捐軀的人。戴震《屈原賦注》:“殤之義二:男女未冠(男二十歲)笄(女十五歲)而死者,謂之殤;在外而死者,謂之殤。殤之言傷也。國殤,死國事,則所以別于二者之殤也?!?/p>
手執(zhí)吳戈銳呵身披犀甲堅,
在車轂交錯中與敵人開戰(zhàn)。
旌旗蔽日呵敵寇蜂擁如云,
箭雨紛墜呵將士奮勇向前。
敵寇凌犯我軍陣呵踐踏隊列,
左驂倒斃呵右驂傷于刀劍。
埋定車輪呵拉住戰(zhàn)馬,
拿過玉槌呵擂動鼓點。
戰(zhàn)氣蕭殺呵蒼天含怒,
被殘殺的將士呵散棄荒原。
既已出征呵就沒想過要回返,
家山邈遠呵去路漫漫。
帶上長劍呵操起秦弓,
縱使首身異處呵無悔無怨。
真是英勇無畏呵武藝超凡,
你永遠剛強呵不可凌犯。
既已身死呵將成神顯靈,
你是鬼中的英雄呵魂魄毅然。
①戈:平頭戟。吳戈:吳國所制的戈。當時這種戈最鋒利。被:同披。犀甲:犀牛皮制的甲。 ②錯:交錯。轂(gu3):車輪中間橫貫車軸的部件。古時常以之代指車輪。短兵:短兵器。 ③凌:侵犯。陣:軍陣,陣地。躐(lie4獵):踐踏。行:行列。 ④驂:駕在戰(zhàn)車兩旁的馬。殪(yi4義):死,殺死。刃傷:被刀劍砍傷。 ⑤霾(mai2埋):同“埋”??{(zhi2植):用繩子拴住。 ⑥援:拿起。枹(fu2福):鼓槌。鳴鼓:聲音很響的鼓。 ⑦天時:猶言天象。懟(dui4對):怨憤。威靈:神靈。 ⑧嚴殺:猶言“肅殺”,指戰(zhàn)場上的肅殺之氣。壄(ye3野):古“野”字。
⑨忽:渺茫而蕭索。超遠:即遙遠。 ⑩帶:佩在身上。挾:夾在腋下。 ⑾心不懲:心不悔。 ⑿誠:果然是。勇:指精神上的氣勢。武:指孔武有力。 ⒀終:到底。不可凌:指志不可奪。 ⒁神以靈:指為國捐軀的將士死后成神,神靈顯赫。意謂他們精神不死。 ⒂此句一作“魂魄毅兮為鬼雄”,意較佳。
【賞析】
《國殤》是屈原為祭祀神鬼所作的一組樂歌——《九歌》中的一首,內(nèi)容是追悼和禮贊為國捐軀的楚國將士的亡靈。
樂歌分為兩節(jié),先是描寫在一場短兵相接的戰(zhàn)斗中,楚國將士奮死抗敵的壯烈場面,繼而頌悼他們?yōu)閲柢|的高尚志節(jié)。由第一節(jié)“旌蔽日兮敵若云”一句可知,這是一場敵眾我寡的殊死戰(zhàn)斗。當敵人來勢洶洶,沖亂楚軍的戰(zhàn)陣,欲長驅(qū)直入時,楚軍將士仍個個奮勇爭先。但見戰(zhàn)陣中有一輛主戰(zhàn)車沖出,這輛原有四匹馬拉的大車,雖左外側(cè)的驂馬已中箭倒斃,右外側(cè)的驂馬也被砍傷,但他的主人,楚軍統(tǒng)帥仍毫無懼色,他將戰(zhàn)車的兩個輪子埋進土里,籠住馬韁,反而舉槌擂響了進軍的戰(zhàn)鼓。一時戰(zhàn)氣蕭殺,引得蒼天也跟著威怒起來。待殺氣散盡,戰(zhàn)場上只留下一具具尸體,靜臥荒野。
作者描寫場面、渲染氣氛的本領(lǐng)是十分高強的。不過十句,已將一場殊死惡戰(zhàn),狀寫得栩栩如生,極富感染力。底下,則以飽含情感的筆觸,謳歌死難將士。有感于他們自披上戰(zhàn)甲一日起,便不再想全身而返,此一刻他們緊握兵器,安詳?shù)?,心無怨悔地躺在那里,他簡直不能抑止自己的情緒奔進。他對這些將士滿懷敬愛,正如他常用美人香草指代美好的人事一樣,在本篇中,他也同樣用一切美好的事物,來修飾筆下的人物。這批神勇的將士,操的是吳地出產(chǎn)的以鋒利聞名的戈、秦地出產(chǎn)的以強勁聞名的弓,披的是犀牛皮制的盔甲,拿的是有玉嵌飾的鼓槌,他們生是人杰,死為鬼雄,氣貫長虹。英名永存。
依現(xiàn)存史料,我們尚不能指實這次戰(zhàn)爭發(fā)生的具體時地,敵對一方為誰。但當日楚國始終面臨七國中實力最強的秦國的威脅,自懷王當政以來,楚國與強秦有過數(shù)次較大規(guī)模的戰(zhàn)爭,并且大多數(shù)是楚國抵御秦軍入侵的衛(wèi)國戰(zhàn)爭。從這一基本史實出發(fā),說本篇是寫楚軍抗擊強秦入侵,大概沒有問題。而在這種抒寫中,作者那熱愛家國的熾烈情感,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
楚國滅亡后,楚地流傳過這樣一句話:“楚雖三戶,亡秦必楚?!鼻俗髟陧灥筷囃鰧⑹康耐瑫r,也隱隱表達了對洗雪國恥的渴望,對正義事業(yè)必勝的信念,從此意義上說,他的思想是與楚國廣大人民息息相通的。作為中華民族貢獻給人類的第一位偉大詩人,他所寫的決不僅僅是個人的些許悲歡,那受誣陷被排擠,乃至流亡沅湘的坎壈遭際;他奉獻給人的是那顆熱烈得近乎偏執(zhí)的愛國之心。他是楚國人民的喉管,他所寫的《國殤》,包括其他一系列作品,道出了楚國人民熱愛家國的心聲。
本篇在藝術(shù)表現(xiàn)上與作者其他作品有些區(qū)別,乃至與《九歌》中其他樂歌也不盡一致。它不是一篇想像奇特、辭采瑰麗的華章,然其“通篇直賦其事”(戴震《屈原賦注》),挾深摯熾烈的情感,以促迫的節(jié)奏、開張揚厲的抒寫,傳達出了與所反映的人事相一致的凜然亢直之美,一種陽剛之美,在楚辭體作品中獨樹一幟,讀罷實在讓人有氣壯神旺之感。(汪涌豪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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