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熹在分析第一章時,將詩中四個比喻,概括為四種思想:即誠、理、愛、憎。并認(rèn)為從這四者引申出去,可以作為“天下之理”——即普遍真理。他的說法看起來很辯證,都是用發(fā)展的變化的觀點分析問題,而且兼顧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;然而他卻是用程朱理學(xué)來說詩,這一點從他對第二章的解釋中看得更加清楚。
《詩集傳》釋第二章結(jié)句引程子(程頤)曰:“玉之溫潤,天下之至美也。石之粗厲,天下之至惡也。然兩玉相磨,不可以成器,以石磨之,然后玉之為器,得以成焉。猶君子之與小人處也,橫逆侵加,然后修省畏避,動心忍性,增益預(yù)防,而義理生焉,道理成焉?!背套诱f詩與朱子說詩,如出一轍,皆為引申之詞?!八街?,可以攻玉”,就字面而言,就是另一座山上的石頭,可以用來磨制玉器,今人也常常引以為喻。然而是否為詩的本義呢,并不能完全確定。
今人程俊英在《詩經(jīng)譯注》中說:“詩中以鶴比隱居的賢人?!薄霸娙艘贼~在淵在渚,比賢人隱居或出仕?!薄皥@,花園。隱喻國家?!薄皹涮矗礃?,比賢人?!薄叭[,枯落的枝葉,比小人?!薄八街?,指別國的賢人?!薄懊珎鳎骸畼b,惡木也?!餍∪?。”她從“招隱詩”這一主題出發(fā),將詩中所有比喻都一一與人事掛鉤,雖不無牽強附會,倒也自成一說。
其實,就詩論詩,不妨認(rèn)為這是一首即景抒情小詩。在廣袤的荒野里,詩人聽到鶴鳴之聲,震動四野,高入云霄;然后看到游魚一會兒潛入深淵,一會兒又躍上灘頭。再向前看,只見一座園林,長著高大的檀樹,檀樹之下,堆著一層枯枝敗葉。園林近旁,又有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峰,詩人因而想到這山上的石頭,可以取作磨礪玉器的工具。詩中從聽覺寫到視覺,寫到心中所感所思,一條意脈貫串全篇,結(jié)構(gòu)十分完整,從而形成一幅遠(yuǎn)古詩人漫游荒野的圖畫。這幅圖畫中有色有聲,有情有景,因而也充滿了詩意,誘發(fā)讀者產(chǎn)生思古之幽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