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周頌·武》一開頭,就以最高亢最雄渾的歌喉對周武王做出了贊頌:“於皇武王!無競維烈?!币笊棠┠辏q王荒淫暴虐,厚賦稅以盤剝國人,造炮烙酷刑以鎮(zhèn)壓異己,嬖愛婦人妲己,寵信佞臣費中、惡來,醢九侯,脯鄂侯,囚西伯(即周文王),微子數(shù)諫不聽而亡去,比干強諫而被剖心,箕子佯狂為奴亦遭囚。紂王的倒行逆施,令百姓怨憤,令諸侯寒心。因此,周武王伐商,是一場反抗暴政的正義戰(zhàn)爭,是符合民意、順應歷史潮流的壯舉,它必然得到上至貴族下至平民的普遍擁護與歡迎、響應。此篇《頌》詩對周武王完成克商大業(yè)的贊美,盡管是站在周王朝統(tǒng)治者立場上的,但也是同時代民眾心聲的反映,令人感到真實可信,不像后世郊廟歌詞虛應故事的陳詞濫調那么惹人厭煩。
在唱出開頭兩句頌歌后,詩人筆調一轉,飲水思源,懷念起為克商大業(yè)打下堅實基礎的周文王來。文王(即西伯)被紂王囚禁羑里,因其臣閎夭等人獻寶物給紂王而得赦免,他出來后獻洛西之地請求紂王廢除炮烙之刑,伐崇戡黎,建立豐邑,修德行善,禮賢下士,深得人心,諸侯多叛紂而往歸之。他為武王的成功鋪平了道路,使滅商立周成為水到渠成之事,其功德不能令人忘懷。“允文”云云,真是情見乎詞。
詩的最后三句,直陳武王繼承文王遺志伐商除暴的功績,將第二句“無競維烈”留下的懸念揭出,在詩歌的語言運用上深有一波三折之效,使原本呆板的《頌》詩因此顯得吞吐從容,涌動著一種高遠宏大的氣勢。可以說,此詩是歌功頌德之作中的上品。
當然,《頌》詩的本質決定了它必定具有一定的夸飾成分。武王伐商,詩中聲稱是為了“遏劉”,即代表天意制止暴君的殘殺,拯民于水火。但戰(zhàn)爭是殘酷的,所謂“圣人號兵者為兇器”(《六韜》)是也,牧野之戰(zhàn),《尚書·武成》有“流血飄杵”的記載,《逸周書·世俘》亦有“馘魔億有十萬七千七百七十有九”的說法。所以崇尚仁義的孔子不免對之感到有些遺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