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詩之結(jié)語“作此好歌(因為歌意涉及男女之情,故稱),以極反側(cè)”看,此歌作于女主人公長夜難眠的“反側(cè)”之際。詩雖也帶有相當?shù)臄⑹鲁煞?,但脈絡并不清晰。在充滿疑云的反覆詰問中,展出“彼”人的飄忽身影,又穿插進回憶中的種種生活片斷,使全詩的結(jié)構(gòu)顯得似斷非斷、散亂飄忽。如果要找一個適當?shù)脑~匯來說明此詩的表現(xiàn)特點,那就是兩個字——“夢幻”。而這,大抵正與女主人公作歌時的“反側(cè)”難眠狀況有關(guān)。從詩中透露的消息可知,那位薄情丈夫?qū)ε魅斯睦溆?,無疑已天長日久。每當她望眼欲穿盼其歸來時,丈夫卻總是遲遲不歸;就是歸來,也行跡詭秘、形同飄風,出沒于庭院、魚粱之際,只顧著自身的享受,極少有入房與妻子敘敘的誠意。一對往日的燕爾夫妻,竟變得如同陌路之人。這些景象,當然會深深烙在女主人公腦際而難以抹去。因此,當她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之際、神思恍惚之中,往事今情便可能全化作散亂的片斷,夢幻般地涌現(xiàn)在眼前。此詩正適應了這一特定背景,采用疊章和問句、跳蕩不定和迅速轉(zhuǎn)換的意象,表現(xiàn)了女主人公似憶似夢間的疑惑與驚詫、痛憤和哀傷。進入女主人公夢思中的對象,明明是她丈夫,她卻似乎不認識他,開篇即以“彼何人斯”相詢,正絕妙地傳達了這種神思恍惚中的迷亂之感。后文的“胡逝我梁,不入唁我”、“我聞其聲,不見其身”,更以撲朔迷離之辭,表現(xiàn)了唯有幻夢才帶有的視聽和思慮特點。女主人公剛想細細審視,幻境卻又一變,車影、語聲竟化作一團“飄風”,忽東忽西地卷向魚梁去了;但轉(zhuǎn)眼間,她又似乎看到,丈夫分明還在庭中,正如往日那樣悠然自得地“脂車”呢。夢境的飄忽變幻,伴隨著女主人公神思恍惚間的疑惑、驚懼、失望和憤懣,一起化作詩行涌現(xiàn),便產(chǎn)生了這首奇妙、獨特的棄婦歌。